码头偶遇

当“桑塔纳”2000挣扎着穿过市区那如织的车流人潮，终于踏上高速公路“黄海大道”时，时针已指向上午8点多钟。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抵达“皮口港”码头。小高与老刘去办理存车手续，我直接一头闯进侯船大厅。经打听才知道，去格仙岛的船每天只有一班，中午10点40分开航。看看表还不到10点，花了45元买了3张票，溜溜达达出来，正碰上钓友老刘匆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20多岁的漂亮的女孩。我 一愣，旁边拖过 来老刘，背过身来。“你小子怎么回事？刚出门就整这事？！”老刘嘿嘿一乐，“耍呢，哥！” 回身叫过那女孩：“人家是格仙岛上渔家旅馆的，说是包吃包住每人每天才50元。”。“这么便宜？”我将信将疑。“还专门提供船给咱钓鱼。”老刘继续说。正为上岛后食宿问题着急呢，没想到“天上掉下个粘豆包”砸咱头上了。能这么顺利？我正暗自嘀咕，那女孩过来朝我抿嘴一笑：“大许（叔）啊，你们是大陆来旅游的吧？”“大陆？”一听我乐了，随口来了句：“我是台湾的。”“真的。”那女孩还真信了。“别听他的。”老刘捣了我一拳，“他和你开玩笑。”回头朝那女孩笑道。那女孩不仅没恼，反而笑眯眯地走过来，特自然地走过来帮我背起了渔具包，“就去俺家吧，俺爹天天出海，知道哪个地场（钓点）有鱼。”那份满脸的诚恳，那种纯朴的乡音，由不得你推辞，特别是后面那句话正中下怀，可挠在咱痒痒处了。咱上岛不就是奔着那鱼去的吗？何况又挺“经济”，那既漂亮女孩又懂事。“就这么定了。”我说。听说真的要到她家去，那女孩又一次笑了，仍是那份纯真、朴实……

初登仙岛

开航了，一百多个座位高速渡船上散坐着十几个乘客，真正去“旅游”的仅有我们三人。

从船行途中的闲唠得知，这女孩姓张，名叫阿英，是格仙岛的老住户。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姐远嫁到外岛。今年第一次搞“渔家旅馆”游客一直很少，每天都要到码头上来揽客……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在不知不觉的闲唠中悄然度过，待渡船抵达岛东港前的沙滩上停稳时，阿英已经和我们混得很熟了。走出船外，我顿时被眼前的美丽所震撼。蓝的天，绿的岛，一湾透着仙气的海水怀抱着翠葱欲滴的小岛，一溜高低不齐的瓦房。待阿英大声喊着：“来客了！”并带着我们步入他家那五间瓦房的院内是，灶间早已迎出了她的父母，也是那种朴实、纯真的笑脸。少作休息，那饭菜便端了上来，虽说不算丰盛，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海鲜，外带一盆煮熟的海蟹。就这样，阿英的父母还一直道歉说没想到能来客人，“咱晚上好好乞”(吃)呢。话语中透着一种久违了的真诚与纯朴。当饭桌上阿英妈得知我与她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时，非要认下我这个兄弟，还叫阿英改口叫“舅舅”那份亲热劲就如同一家人似的。

南疆寻鱼

格仙岛，位于长山列岛的西北部。整个小岛呈东南至西北弧形走向。长约3.5公里，海岸线却蜿蜒近10公里，岛上多矮丘而无高峰，最高海拔才68米。

下午1时多，“姐夫”老张将小船发动起来，载着我们三人离开门口的沙滩向岛南驶去。岛上的小船都不太大，长不过10米，宽约2米多，船尾挂一12马力左右的柴油发动船机。我站在前舱，小高居中，老刘在后，很是宽敞。

那天是农历五月初四，岛上的潮汐为高潮11时15分，低潮为下午5点03分。因此处系黄海北部，比大连市区南部海域的潮汐时间早两个多小时，此时潮水刚刚下落约三分之一左右。小船轻快地行驶着，到达一个叫“南疆”的小岛崖头下。“姐夫”让我将船头的锚缆系在一架网定位浮漂处。待船顺流站稳，船上的哥几个顿时忙活起来，挂饵的挂饵，理线的理线。为了这次海岛之行，我专门配备了两支“西玛诺”船钓竿和“西玛诺”2000横向数显线轮。当匹配完毕，挂上特地从大连带来的海钓“万能饵”大个沙蚕时，船后的老刘已然中鱼，正忙着向回收线。我扭头一看，只见上下双钩正挣扎着两尾六线鱼，但个头不大，也就150克左右的模样。我急忙开轮放线，看一眼显示器，此处水深17米多点。抬竿紧线，用铅坠一试知是暗礁底，但间或有软软的感觉，那定是生长在礁石上的海藻、海菜，此钓点“姐夫”选得确实“对路”。片刻，竿头一阵点动，挺竿顺势一挑，立时便有中鱼的感觉。拎鱼进舱，也是六线鱼，个头也似老刘所钓。摘鱼上饵，时间不长又有小鱼上钩。朝两边看看，偶尔的几尾稍大外，哥几个都是“一路货色”，清一色的小六线鱼。“怎么没有大鱼？”我朝“姐夫”问道，“这季节应该有大鱼，要不再换个地方看看。”重新换过几个钓点，但情况仍是不大好，除小高钓了一尾约1000克的大六线鱼外，我们几个仍是“小不点”光顾。下午3点多钟，潮汐刚好“半架”（半潮水），流水也缓了许多，小船立即转移到崖头东面的一处露着半截礁身的弧丘岩礁的南边。下钩一试，水深竟达30米，海底为“花达疆”（即小暗礁与沙质地混合处）底。正抛竿上提紧线时，突然竿头一阵大抖，我心里一惊，“来得好快。”手上加力抛竿回带，顿觉一股大力向水下拽去。我急忙紧摇手柄收线，时间不长，只见一尾近两尺长的大“石疆子”（学名石鲽。一种类似于高眼鲽的比目鱼，因后背长有一溜石质硬甲而得名），亮着雪白的肚腹浮出了水面，心中不由大喜，回身抄起抄网将那份得意抄入网中。正待摘钩，船中间的小高也中一尾，只是个头稍小。老刘一看便打趣说道：“怕是一对夫妻吧？硬生生让你们俩把人家‘蜜月’给搅黄了。”再下钩，仍无大鱼“光顾”。返航时，我一直琢磨为什么没有大鱼，因为按照季节、水温等条件，绝对是应该到了“出大鱼”的时候了。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仙岛夜曲

晚餐丰富极了。“家焖黄鱼”、“清蒸黑鱼”、“油炸银鱼”、“炒海螺”、“炒蚬子”、“炒巴蛸”、“凉拌龙须菜”、“凉拌海蛰皮”，外加一大盆煮得透着红红油亮的大“赤甲红”（一种海蟹）和一大钵鲜鱼汤，真正清一色的海鲜。

海岛的夜静极了，凉飕飕的海风从支开的窗户外一股股地吹进来，那风带着海的潮气，也带着淡淡的腥味。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懒懒的犬吠声更衬托出夜的静谧。朦朦胧胧中，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起身向窗外的沙滩望去，只见外面已亮起了灯光，漆黑的海面上亮着渔火的小船和沙滩上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似乎在紧张地忙碌着什么。悄悄步出房门来到沙滩，只见几个渔哥正卸着船上的亮晶晶的小银鱼，海边上那几口正冒着滚滚热气的大铁锅前，阿英妈和几个渔妇正蹲在灶前烧着火。原来，这段时间正是每年格仙岛上出产小银鱼的季节，渔民们利用夜色采用灯光网获后，趁着小鱼新鲜时用开水“焯”一下后，然后晾晒在沙滩上，仅一天的时间便可晒干，再运出岛外就可赚钱。看着这沙滩上大筐大筐的小银鱼，我不禁突然想起了什么：之所以昨天没有钓到大鱼，难道是这满海的小银鱼的缘故？这满海亮晶晶、肥乎乎的小银鱼是否早已吊起了大鱼的胃口？我急忙回房取来一只小水桶，让阿英妈帮我挑选一些较大的小银鱼，以待明日一试……

垂纶“五虎”

一觉醒来，残星未隐，晨曦微露，朦朦胧胧中，整个小岛似乎已闻到了黎明的气息。步出房门，那大海正值退潮，举目四望，到处是黑的礁，灰的海，白的浪。那充满了荒蛮的海滩瞬间把我带进了原始洪荒的苍茫。我恍惚间感觉这周围的一切似非人间。面前是浩瀚无际的大海，左右是奇形怪状令人生畏的岩礁。在这浩瀚的大海与压顶的礁石之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就好似这雄伟画卷中的一个墨点……

“大舅，吃饭了。”阿英的一声喊，把我拉回到现实的世界中来。早餐虽然清淡但仍然丰盛。不说那几样腌制海鲜小菜，就那红得流油的鸭蛋就不由让人流涎。阿英妈说，就是岛上的鸭子经常吃小鱼和海菜的缘故。

早饭后，“姐夫”老张说，咱今天走远点，去“五虎礁”那里看看。刚把钓船发动起来，阿英也吵着要跟我们“出海”钓鱼，没办法只好把她带上。我将昨天夜里准备好的小银鱼偷偷带上后，小船直奔格仙岛东南与哈仙岛中间的“虎礁”而去。所谓“五虎礁”，是格仙岛东南与哈仙岛之间的五个较大的岩礁，高约七八米，一字排开于海中，远看似五只老虎头露出海面朝向西北。船行近40分钟，小船在东边的“大虎”与“二虎”之间的海面上下锚泊定。此时正逢涨潮，换上半斤重的坠子下线，我从打斜的钓线中发现，“流水”的方向有异。此时是涨潮，“流水”的方向应该是西南流，而这里却是东北流向，与大连南部海域的海水涨落流向正好相反。“姐夫”老张告诉我，格仙岛海域正好处在黄海潮流流向的中间，是潮水流向的“分水岭”。格仙岛及以东海域涨潮是“东北流向”，格仙岛以西包括大连至旅顺“老铁山”海域涨潮是西南流，“五虎礁”这里是格仙岛以东，流向当然会是东北流了。

大约八点半钟，“流水”渐渐慢了下来。我在船头悄悄让阿英把藏在前舱里装小银鱼的水桶递给我。我将钓组重新匹配后，把三只钓钩全都挂上寸把长亮晶晶的小银鱼，一心想试试我昨晚的猜想是否能行得通。开轮放线，瞬间那铅坠便带着钓组抵底，那钓线“站”的笔直，“流水”真稳了。回轮上锁，轻晃钓竿上下提拉着诱鱼。正琢磨这一办法能否有效呢，就觉得手中的船钓竿“嘣”的一声，“有戏！”心中想着，那手中的钓竿早已下意识地抬起，但见那80号的船竿竿梢猛然下弯真插海面，一股大力在海面下横冲直撞带动着竿左右摆动。我暗暗叫劲挺住钓竿，将钓线慢慢收回，似从水井中提水一般费劲，并同时清楚地感觉到那海鱼正在水下扯动着钓线上下蹿动着。“好大”一阵工夫，终于把钓线收回。“哈哈”，只见钓组下方的双钩之上一对足有800克的大六线鱼翻滚扭动着浮出了水面。

手上一较劲，凭着竿体的硬度将鱼“悠”进船舱里。老刘一看：“哥，运气不错，‘双喜临门’啊！”“还行吧！”我嘿嘿一乐，将鱼摘下，又重新把小银鱼“偷偷”挂上，放下钓组片刻，又有鱼讯传来，又是好“费劲”才把钓线收回，只见整个钓组上的三只钓钩之上已是“满载”。个头也均在500克以上。“看来用小银鱼作钓饵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正暗自高兴，那船后的老刘可能看出了“门道”：“怪了，我们这边尽钓小的，你那怎么老上大鱼？”没等我解释，阿英嘴快：“大舅用小鱼钓的。”“好啊，你老哥还跟我们藏心眼。”老刘一听，立刻就“火”了。我一看“露馅”了，只好实话实说，把昨天晚上的猜想及想试验一下的想法全部“坦白”。没想到还真“好使”，“有福同享了”，老刘与小高叫一声，跨过船格过来“争抢”放在船头小水桶里的银鱼，“姐夫”老张也憨憨乐着过来分了“一小把”。真别说，大家换上小银鱼后，片刻之间船后便传来上大鱼的欢叫声。阿英见此也耐不住寂寞，非让我把钓竿让给他用，没法子，只好另备一只钓竿让她钓，谁叫咱是“大舅”呢！也是片刻之间便有大鱼中钩，乐得阿英满脸红光，大呼小叫得没有了一点女孩的矜持。

大约40多分钟后，潮水重新开始涌动，“起流了”，鱼汛也突然间减少了。“姐夫”立即将船重新启动，转向“大虎礁”南侧的内弯水流较缓处下钩。我掏出烟点上一根梢事歇息。烟吸至半截，突然，那架在船舷上的钓竿一阵大抖并撞碰在船板上“咔咔”作响，我还没缓过神来，钓竿紧接着一个弯腰，那钓竿眼瞅着就要“滑”进海中。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甩掉烟蒂，抢先一步哈腰紧紧抓住大半截已栽进水中的钓竿尾部。扬竿刹钩，没想到钓线那头竟似钩住了一麻袋那般沉重。“是鳝鱼吧？”我喊了一声。果然，当奋力把钓线收至海面，只见一尾足有3斤多的大星鳗如蛇般扭动翻滚动着露出水面。拎鱼进舱，摘鱼上饵，将上‘天平’的飞钩上齐头挂上“一排”（三四尾）刚刚偷偷留下稍大的小银鱼，开轮放线，片刻就要到底，刚要挺竿回带紧线，突然，，那来自海底的一股蛮力拖我一个踉跄，险些使钓竿脱手。待我稳住神，再次把钓竿勉强挺起，那份来自海底的沉重竟把那80号的船竿压得形如弯月，那钓线绷得紧紧的，如同钩住了礁石一般。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几分钟，钓线那头终于有了“反应”，就觉得水下那份翻动与挣扎，似一匹被套上了笼头的野马不停地一直跳跃和狂奔。“什么怪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我心想。“快放线，小心把鱼嘴拽豁了。”“姐夫”老张在船后的一声喊提醒了我，刚才情急之中竟忘了放线。急忙稍微打开点泄力，刹那间，那水下的‘怪物’便带着钓线“奔驰”出去三四十米。待那蹿动刚停，我立即平压钓竿快速收线，收收放放，十几个回合后，那钓线上的力道越来越小，钓线也被一寸一寸地缠回到线轮上。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钓线终于收至船前，那水下的“怪物”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条大鲈子”刚才一直紧张地站在我身边的阿英兴奋地喊道。只见在离船边半米远有一尺多深的水下，长长的钢丝“天平”钩上正挣扎、扭动着一尾约有二尺多长、浑身闪着耀眼银光的大鲈鱼。我急忙叫阿英拿起抄网伸入海中，小心翼翼慢慢将鱼领进网口，转身梢一收线扔掉钓竿的同时，探身船外伸手抓住抄网铁圈，喊了一声“一、二‘三”，与阿英合力将那尾大鲈鱼抬进船舱之中。看着船舱里仍不甘屈服挣扎翻滚的大鱼，那份油然而生的得意冲淡了方才搏鱼时的紧张与疲惫。船后的小高、老刘与“姐夫”老张也齐声叫起好来……

临近中午，船离“五虎礁”返航回岛，看看船中的鱼获，这一个上午，全船就有近30千克海鱼“进帐”。除了钓上的那尾大鲈和那条星鳗，老刘和小高还各有一尾近2千克的大黑鲪“入护”，可谓收获颇丰。返航途中，“姐夫”老张直夸我们的钓鱼水平高，岛里人都比不上我们。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如若没有“姐夫”老张深谙钓场周围的钓点情况和钓点选择的正确，要想获得这样丰厚的鱼获，恐怕比登天还难。这钓鱼“水平”更应该是“姐夫”老张的。

下午2点钟，返回“皮口”的渡船来了。就要离开格仙岛了···“大姐”阿英妈默默为我们准备了鸭蛋和晾干的小银鱼作礼物，并一再叮嘱“兄弟们”要“跟腚来玩”（经常来玩）。登上渡船和阿英道别时，她和她的父母再一次露出了纯真、朴实的笑，我心头不由为之一动。两天来，这份纯朴友善随处可见：提筐赶海的渔姑，驾船收网的渔哥，晾晒银鱼的老人，嬉闹的小孩都在委婉地笑着，都是一样的纯真、朴实、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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